甘孜日報(bào) 2017年12月27日
孔子講學(xué)圖。
■朱美祿
孔子首倡私學(xué),有教無類,三千弟子中,“受業(yè)身通者七十有七人”。他們的學(xué)習(xí)方法,諸如“學(xué)而時(shí)習(xí)之”“溫故而知新”“敏而好學(xué),不恥下問”等,皆可圈可點(diǎn)。但“好記性不如爛筆頭”,孔門弟子也有做筆記的習(xí)慣。這不僅對于問學(xué)之道有啟示意義,而且對于傳承文化亦有大功焉。
《漢書·藝文志》載,“古之王者,世有史官”,“左史記言,右史記事”。孔子雖為“素王”,似乎也享受了這種待遇。據(jù)《孔子家語·七十二弟子解》記載:“叔仲會,魯人,字子期,少孔子五十歲,與孔琁年相比。每孺子之執(zhí)筆記事于夫子,二人迭侍左右?!笨鬃硬W(xué)于文,吐佳言如屑,可見當(dāng)時(shí)就有弟子專門負(fù)責(zé)記錄其言行了。
除了專人記錄孔子言行之外,更多的是“弟子各自記其所問焉”?!墩撜Z·衛(wèi)靈公》篇中說:“子張問行。子曰:‘言忠信,行篤敬,雖蠻貊之邦,行矣。言不忠信,行不篤敬,雖州里,行乎哉?立則見其參于前也,在輿則見其倚于衡也,夫然后行?!訌垥T紳?!弊訌埾蚩鬃诱埥掏ㄟ_(dá)無礙的法門,在得到答復(fù)后,子張便把夫子的教誨記在腰間的大帶上?!犊鬃蛹艺Z·入官》篇記載了子張向孔子請教為官之道,孔子對如何“安身取譽(yù)”作了詳盡的回答,“子張既聞孔子斯言,遂退而記之”?!犊鬃蛹艺Z·五刑解》中,孔子解釋了“刑不上大夫,禮不下庶人”的精義,“冉有跪然免席,曰‘言則美矣,求未之聞?!硕浿?。無論是隨手把夫子的教誨記在腰間大帶上,還是對夫子的教誨“退而記之”,都是弟子接聞于夫子之后主動做筆記的一種反映。
當(dāng)然,孔門弟子也有被動做筆記的情形。如《孔子家語·正論解》中孔子說過:“小子識之:苛政猛于暴虎。”同一篇中,孔子還提醒弟子:“弟子志之:季氏之婦可謂不過矣?!薄白R”和“志”都含有“記”的意思,只不過在這里是被老師提醒做記錄而已。
一般說來,孔子的佳言妙論不會被棄之不顧,但假如不做筆記,弟子又該如何對待呢?其一是“終身頌之”。如《論語·子罕》篇道:“子曰:‘衣敝缊袍,與衣狐貂者立而不恥者,其由也與?不忮不求,何用不臧?’子路終身頌之?!睋?jù)《說苑·敬慎》篇記載,孔子論述了盈虛消息的辯證道理,子夏嘆曰:“善,請終身頌之?!薄敖K身頌之”,意味著“中心藏之,何日忘之”,把老師的教誨永記在心。其二是落實(shí)到行動上?!墩撜Z·顏淵》篇中說:“子曰:‘克己復(fù)禮為仁。一日克己復(fù)禮,天下歸仁焉。為仁由己,而由人乎哉?’顏淵曰:‘請問其目。’子曰:‘非禮勿視,非禮勿聽,非禮勿言,非禮勿動。’顏淵曰:‘回雖不敏,請事斯語矣。’”同篇中,仲弓問仁。子曰:“‘出門如見大賓,使民如承大祭。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。在邦無怨,在家無怨?!俟唬骸弘m不敏,請事斯語矣!’”“請事斯語”則含有對于夫子的教誨恪遵不渝、努力踐行的意思。
正因?yàn)槿绱?,難怪《隋書·經(jīng)籍志》中說:“孔子既敘六經(jīng),講于洙泗之上,門徒三千,達(dá)者七十。其與夫子應(yīng)答,及私相講肄,言合于道,或書之于紳,或事之無厭?!笨磥?,孔門弟子勤于做筆記,努力踐行夫子的教誨,早就為后人所知曉。
孔子以“六藝”教授生徒,卻沒有專門的教材,弟子所做的筆記,在某種意義上說就具有教材的功能。曾子曾說過“吾日三省吾身”,其中涉及“傳不習(xí)乎”這一問題。所謂“傳”,指的是夫子的師傳;“習(xí)”指的是學(xué)生的溫習(xí)。其內(nèi)容是夫子所傳的教義,其載體則是弟子所做的筆記。因此,要溫習(xí)夫子傳授的內(nèi)容,筆記自是不可或缺。反過來說,只有筆記做好了,才能“學(xué)而時(shí)習(xí)之”。
在孔子逝世之后,為了紀(jì)念夫子,孔門弟子匯集了各自的筆記資料,“取其正實(shí)而切事者,別出為《論語》,其余則集錄之,名之曰《孔子家語》”??梢?,孔門弟子所做的筆記,乃是《論語》和《孔子家語》材料的來源。從這個(gè)意義上說,孔門弟子的筆記保留了先秦儒學(xué)的珍貴資料,奠定了中國文化的基礎(chǔ),其價(jià)值不可估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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