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8年04月11日
■吳建
在我的書房里,珍藏著一只舊木箱。它長四十公分,高二十五公分,寬二十公分;紫色的油漆已經(jīng)隨著歲月的流逝早已斑駁陸離,但整個木箱卻還堅固結(jié)實,沒有什么大的損壞。雖然里面僅有幾件我早已不穿了的打滿補(bǔ)丁的舊衣衫,但我一直把它當(dāng)做寶物似的保存著。妻子多次說木箱放在家里沒什么用場,又占地方,不如扔掉。我卻始終舍不得。它雖談不上有什么收藏價值,然而它在我心里卻有著不同尋常的位置和分量。每當(dāng)我看到它,那沉淀在心靈深處的記憶便會如潮水般涌來······
父親說小木箱的年齡比我還要長,它,最早是母親的陪嫁品。那時外祖父家窮,沒有當(dāng)時一般女孩子出嫁時時興的高櫥、書桌、衣箱做嫁妝,外祖母就把自己結(jié)婚時帶來的這只小木箱再給母親做嫁妝。母親對它十分珍惜,把它放在床邊,用一塊棉布蓋在上面遮擋灰塵,一有空閑就撣撣擦擦。有一次姐姐到小木箱里翻找衣服,拖拉之中,小木箱一傾斜,“啪”的一聲摔在地上,箱蓋合不上了。母親心疼不已,從來沒有打過孩子的她,第一次伸手打了姐姐一個巴掌,姐姐委屈得大哭。父親一邊安慰姐姐,一邊責(zé)怪母親:孩子又不是故意的,摔壞了可以再修,你打孩子干嘛?過了兩天,父親找來木匠將箱蓋修好,又買了點紅漆,自己動手涂涂抹抹,木箱又完好如初了。
從此以后,母親對這只小木箱更加珍愛。她常對我們說:“你外公外婆去世時家里太窮,連一張照片也沒留下,只有這只木箱還有你外公外婆的影子,看到它,我就會想起你外公外婆的樣子?!?/p>
我考上大學(xué)那一年,父親把這只木箱重又油漆一遍,使它光亮一新,讓我?guī)W(xué)校。在大學(xué)校園里,別的學(xué)生攜帶的都是皮箱,我的小木箱在眾多精致的皮箱里顯得是那么的寒酸。舍友們看到我?guī)淼哪鞠淙绱似婆f,都覺得好奇和好笑。看到舍友們帶來的都是新買的精致的拉桿箱,父親摸著我的頭說:“好孩子,讓你受苦了?!蔽医z毫也不會埋怨父親,因生活的艱難,過度的勞作已經(jīng)讓年僅52歲的父親累得背佝僂了,雙鬢布滿了白發(fā)。我考上如皋師范,家里把能賣的東西全都賣了,還東挪西借才湊夠了我的學(xué)費,我有什么理由再要求父親給我買那些高檔物品呢?四年的大學(xué)生活,風(fēng)風(fēng)雨雨,坎坎坷坷,是這只木箱給我鼓勵,給我自信,給我奮發(fā)向上的勇氣和力量。
在如師,如同久旱逢甘雨的禾苗,我度過了一段如饑似渴的讀書生活。我成了圖書館的常客,饑不擇食地閱讀。圖書館的書其實并不多,開放時間也有限,閱讀之余,我更渴望能擁有屬于自己的書籍,于是我開始省吃儉用購買自己喜愛的書。節(jié)假日,我總要步行十多里,從城郊走到城里,買幾本屬于自己的書,看完后就放在小木箱里。慢慢地,小木箱里有了《駱駝祥子》《家春秋》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《簡愛》等名著。三年下來,竟把這小木箱擠得滿滿的。
我提著這沉沉的小木箱走出了師范校門,走上了教學(xué)崗位。學(xué)校分給我一間簡陋的宿舍,我把小木箱往床頭一放,權(quán)當(dāng)是書案。白天,我站上講臺,望著孩子們那一雙雙清澈明亮的眼睛,我想我該讓這樣的眸子變成裝滿知識的深潭才是,我領(lǐng)著他們在知識的海洋里遨游,指導(dǎo)他們朗誦古詩、演算習(xí)題······夜晚,倦縮于斗室,坐在小木箱旁,挑燈夜讀,樂此不疲。
而今,我擁有了自己的小書房,高檔桌椅、筆記本電腦一應(yīng)俱全,小木箱是用不著了,但我一直把它當(dāng)做我家的珍貴“文物”保存著。這只小木箱幫助我們渡過了多少艱難困苦?承載了我們多少夢想和希冀!我要繼續(xù)把它、把我的家史和艱苦奮斗的家風(fēng)傳給子孫。要讓他們知道,無論物質(zhì)水平如何提高,社會觀念發(fā)生多大變化,都要永遠(yuǎn)懂得艱苦奮斗,克勤克儉·····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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