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8年07月27日
◎江初昕
家鄉(xiāng)地處于大山深處,交通極為閉塞,村莊外被一條小河環(huán)繞,河面上架起一座木板橋。木板橋又稱之為板凳橋,橋腳如“八”字立于河水當中,人走在木板橋上,顫顫巍巍的,是我們通往外面的便捷通道。小孩上學讀書,大人們下田耕作,都得走在木板橋上。
木板橋也是我們童年嬉戲的樂園,放學的時候,打豬草放牛都往河灘上去。河灘上綠草茵茵,任牛兒悠然吃草。我們小伙伴們來到木板橋下,坐在鐵索上蕩秋千。大家輪番在邊上搖動鐵索,坐在鐵索上面的人雙手緊抓住鐵索,身體后傾。隨著同伴的搖晃,頭發(fā)飄舞,仿佛離地而起在空中飛翔。大伙玩得不亦樂乎,銀鈴般的笑聲在河灘上蔓延開來。夏季,橋下的小河成為我們玩耍的天堂。捉魚摸蝦,在清澈的河水中沖浪。除了戲水,還站在木板橋上進行跳水表演。只有河心的水深,木板橋離河心又是最高的,第一次跳水,還是心驚膽戰(zhàn)的,站在木板橋上,猶豫的半天,河里滿是同伴的加油吶喊聲,深吸了一口氣,閉上眼躍入水中。入水后,波浪翻騰,水花四濺,驚險刺激。有了第一次體驗,再也不懼怕了,花樣也越來越多。學著跳水運動員的樣子,在空中放幾個筋斗;也可以雙人或多人跳水。幾個人站在木板橋上,一字排開。隨著一聲口令,赤腳猛蹬木板橋,同伴們齊刷刷躍入水中。木板橋頓時晃晃悠悠,仿佛被我們歡樂的氛圍所感染。
木板橋雖好,卻是架不住梅雨季節(jié)洪水的淫威,每年都會被洪水沖垮倒塌掉。望著滔滔洪水,可苦了我們這些到對岸上學的孩子了。每天要提前走羊腸小道繞道上游的一座石拱橋,再折返回到學校里。不但耽誤了時間,而且充滿危險。連續(xù)下了好一段時間雨,這天我們一群小孩走在山路上,剛拐過一道山梁,只聽到身后“轟隆”一聲巨響,我們回頭一看,煙霧四起,山體出現(xiàn)了塌方,泥巴沖向了河水中。我們看得心里直冒冷汗,要是走慢了幾步,不就被滑坡掩埋。大家害怕至極,飛快向?qū)W校跑去。到了學校,我們向老師匯報了路上那驚魂一幕。老師很重視,叫我們安心上課,他會通知村委會,派人去修通山路。晚上放學回家。果然在山體塌方的豁口上架起了幾根木頭。我們顫顫巍巍走過簡易的木頭橋,踩著泥濘的山路艱難前行。
除了山體滑坡,還有可能遭受毒蛇的攻擊。山區(qū)林密草深,路邊經(jīng)常有毒蛇出沒,稍不留神,就會和毒蛇遭遇。因此,大人交代走這樣的山路要隨身帶一根棍子,起到打草驚蛇作用。雖如此,但還是躲不過毒蛇攻擊。那次,隔壁鄰居家的同伴吃完早飯就和我們一幫人早早走山路去學校,剛走過田塍,跳下坎坡,就聽到“啊呦”一聲驚叫。不好,大家感覺不妙,飛奔過去查看。原來同伴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一口,擼起褲腿,毒蛇的牙齒印赫然在目。我們撕下飯袋上的繩索,綁扎在同伴傷口的上方,防止毒液流竄太快。一方面安排同伴回家報信,我們這邊輪流背著同伴往家里趕。不一會兒功夫,被毒蛇咬傷同伴的父親急匆匆趕來,背起同伴就飛奔而去。后來知道,為了搶時間,和村里幾個人扎了幾塊木排,冒著湍急的河水冒險撐木排到對岸,再用自行車駝著到附近的村莊找土郎中,土郎中看毒蛇的齒印,用草藥解毒。那時心里多么想在家鄉(xiāng)的小河上建一座鋼筋水泥的大橋呀。不怕洪水,行走在堅實的大橋上,一定是另一番情景吧!
等到河里的洪水退了以后,村里就會安排六叔用木排撐我們過河去上學。一天來來回回不知要撐多少趟,也方便了村里人過河勞作。等出了梅季,又要重新架起木板橋。搭木板橋最熱鬧,孩子們滿河灘上追逐打鬧。沖垮后的木板橋像一條擱淺的蛟龍?zhí)膳P在河灘的兩邊,滿是雜草和漂浮物。大人把連串的木板逐一拆開,將圓木立在水中,上面再鋪上木板。搭建木板橋繁瑣勞民,但又無計可施。
直到有一天,村里來了一撥人,勘探測量,說是要建大橋。消息傳開,大家喜出望外,奔走相告,這一天盼得太久了。不多久,河灘上機器轟鳴,工程車來往不絕,經(jīng)過近一年時間的建造,一座拱形大橋橫臥在清澈的小河之上,宛如彩虹臥波。通橋那天,彩帶飄蕩,鞭炮齊鳴,鄉(xiāng)親們就像過年一般熱鬧,大家抑制不住內(nèi)心的喜悅之情,臉上洋溢著燦然的笑容。大家行走在堅實的大橋上,摸摸欄桿,踩踩橋面,這里瞅瞅,那里看看,面對這座堅實大橋,人們再也不用擔心下雨漲洪水了。
橋通了,政府又把鄉(xiāng)村公路延伸的河對面的各個村莊。山里的筍干、香菇木耳等山貨紛紛運往外地銷售,鄉(xiāng)親們的收入也增收了不少,錢袋子也鼓了。在新農(nóng)村建設(shè)中,村里還鋪設(shè)了水泥路,安裝了路燈,修建了健身廣場。小車直接開到了家門口,不少村民的門口停放著摩托車、小汽車,山旮旯的地方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。前幾年,有人看中了這里青山綠水,空氣清新的良好生態(tài)資源,投資建起了旅游休閑度假公司,吸引了不少游客紛至沓來。鄉(xiāng)親們在自己的家里辦起了農(nóng)家樂、特色民宿,賣起土特農(nóng)副產(chǎn)品。
那塊鎖木板橋的石礎(chǔ)卻依然矗立在河岸邊,石眼里勒得痕跡斑斑,滄桑凝重的視覺感撲面而來。撫摸著石礎(chǔ)上,見證了鄉(xiāng)村天翻地覆的變化,也見證了改革開放四十年偉大歷程和輝煌成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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