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0年06月22日
◎楊鄒雨薇
在計劃建房子的時候,爸爸說將來一定要在屋頂弄兩塊長方形的菜地,他說現(xiàn)在的城市化進(jìn)程很快,要不了幾年村里現(xiàn)有的土地都會變成房屋,更何況現(xiàn)在的食品安全真教人擔(dān)心,蔬菜污染嚴(yán)重,還是自己種的菜吃起來安心。于是,在房屋封頂之后沒幾天,爸爸就讓砌墻的師傅幫他在屋頂砌了兩塊大約兩平方的框,又運了一些菜園里的泥巴上去,就這樣,屋頂?shù)牟藞@誕生了。
總喜歡在華燈初上和皓月初升之際獨自爬上屋頂,站在菜地旁的某個角落,看河那邊喧囂的城市如何漸漸安靜下來,仿佛這世界只有我一個人,只有我這一個觀眾。
也許,我只存在于我的世界中。一個人獨處時,很容易忘掉自己,忘掉時間,忘掉一切前塵往事。我只是聽,只是看,以卑微的方式去感受時光的流逝。
月光下,唯一的那棵辣椒樹隨著風(fēng)的力量而搖曳,仿佛一個獨舞的孩子。有蟲子在呢喃,時而夾著一聲綿延而厚實的蛙鳴,它們在訴說著夏日的聒噪與喧囂。或許,這才是大自然最真切的聲音。但是,我很納悶:屋頂?shù)牟藞@,怎么會有青蛙呢?平時,我見過一些飛翔的蟲子,它們畢竟有翅膀啊!而青蛙,是怎樣跑到屋頂上來的呢?每次有了這樣的疑問,更增添了大自然賦予這小小菜園的神秘魅力。
開始的時候,因為泥土薄,難以儲存水分,不少蔬菜過不了多久就會夭折。唯有那棵辣椒,依然佇立在菜地中間。雖然沒有村前菜地里的那些那么茂盛,卻也結(jié)了些許辣椒,顯示出它頑強的生命力,讓人見了有些心疼。記得那天,爸爸說干脆把它拔掉算了,反正也結(jié)不了幾個辣椒,每天還要給它澆水,多煩啊!說完就要動手。
“不!”我激動得跳了起來,立即阻攔爸爸。我以為,盡管這塊小小的菜園中,在炎熱的夏秋之交只剩下這么一棵辣椒樹,可它也是一種頑強生命力的象征。也許過不了幾天它會漸漸枯萎,但它在枯萎之前依然在履行自己的職責(zé)——結(jié)出辣椒。雖然它結(jié)出的辣椒并不多,可是它在堅持著,能夠在這么干涸的土地上孤獨存在,真的不容易。這就是生命的奇跡!既然是生命,我們就該尊重它。
我對爸爸說:“要不我們把菜地翻一翻,多澆一些水,再種些韭菜。奶奶說,韭菜抗旱,可以種在屋頂?!?/span>
爸爸聽取了我的意見。我拿著小鏟跟著爸爸學(xué)鏟地。泥土很硬,很硬,翻出來的泥土在微風(fēng)中散發(fā)出一種樸素自然的味道,淡淡的,香香的,讓人聞了感覺特別舒適。
我問爸爸:“為什么在屋頂種韭菜就易活呢?”
爸爸說:“因為這樓頂?shù)牟藞@畢竟不是天然的泥土地,又很薄,所以儲存不了多少水分,一般的蔬菜根系不很發(fā)達(dá),吸不到水分自然就干死了。而韭菜都是一團團的,根系特別發(fā)達(dá),平時吸收的水分很少,所以抗旱性很強,可以在屋頂種植?!?/span>
而今,屋頂?shù)木虏艘呀?jīng)成片,生機勃勃,就像小樹長成浩瀚的森林。秋夜里,秋月下,獨自繞菜地行走,看自己的影子隨著自己的方位變化而時長時短,就毫無征兆地想起一些往事,記起一些舊人來,而那些事那些人,都有了一些月光的味道。
夜越來越深,對岸的城市越來越安靜,屋后公路上的車也越來越少。我站在這屋頂,唯有深綠的韭菜和輕細(xì)的蟲鳴陪伴著我。
不知爸爸把菜園搬到屋頂,是為了尋找一份微縮的詩意,還是出于對社會發(fā)展中某些現(xiàn)象的無奈?
我不知道。
但菜園里的蟲鳴一定知道。
因為在我耳里,蟲鳴時而平凡膚淺,時而意味深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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