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0年07月03日
◎章銅勝
早晨,天還沒亮,有一只鳥便落在我家臥室的窗臺上,大概先是試著叫了幾聲,見沒有吵醒我們,可能是生氣了,便撲楞著翅膀飛走了。我隱約感到了窗臺上的聲響,睜開眼睛,沒有看見那只曾經(jīng)停留在窗臺上的鳥,卻在一只鳥的吵鬧聲里醒了,這是我第一次在鳥聲里醒來。大概是習(xí)慣于晚睡,除了鬧鐘,一般很少有聲音能吵醒我。妻說我是沒心沒肺的人,我倒愿意認為自己是心中無事心思單純的人。
這幾年,小區(qū)里的樹木漸漸茂盛起來,暫棲于樹上的鳥兒便多了起來。平日里的清晨,鳥兒在什么時間開始歡叫,我是不清楚的。通常在我醒來時,窗外已是鳥鳴聲一片了。我分不清那些鳥鳴聲分別是屬于哪些鳥兒的,有時候我可能會留意到清晨的鳥鳴聲,很多時候是聽而不見的,并沒有在意它們,可鳥鳴聲依舊。對于黎明的到來,鳥兒們始終保持著高漲的熱情,我不理解其中的原因,是因為忍受了一夜的寂靜,覺得太無聊了,還是因為天亮了,可以飛出棲身的一株樹木一處鳥窩,飛上枝頭去飲葉尖的清露,或是飛出林子去覓食小蟲了。清晨,雖然身處一片歡喜的鳥鳴聲里,可鳥鳴聲的歡喜,我卻無從感知,誰又能真正感知一只鳥,或是一群鳥在清晨的歡喜呢。
車到鳳凰山,一下車,便如墜入一片鳥聲里。鳥鳴聲在你的四周響起,此起彼伏,你四處張望,并不能尋到它們的影子,可它們的聲音卻無處不在。鳥聲如潮,人卻更容易安靜下來。鳳凰山的鳥,總是熱情好客的,大概不只是如此待我,對每一個來到鳳凰山的人,可能都是如此歡迎的吧。
我喜歡在處理好手中的事情后,沿著步道往鳳凰山里面走。走在沿相思河邊水樺樹的濃蔭里,鳥鳴聲仿佛也走進了一片樹蔭的陰涼里,變得清脆起來。一聲兩聲,有時是彼此呼應(yīng)的,在你的前面和后面。黃鶯的幾聲,喜鵲的幾聲,鶇鳥的幾聲,忽高忽低,忽左忽右,你只能往前走著,不能東張西望去找它們,即便要找,大多時候也是找不到的。那些鳥鳴聲,或尖銳,或輕細,或短促,或宛轉(zhuǎn),或嘹亮,或低沉,一聲又一聲,一陣又一陣,即使是你一個人走在路上,也絲毫不會覺得這一路沉悶無趣。有鳥聲陪伴,一路上,步子便輕快了許多,仿佛也有了某種鳥鳴的節(jié)奏般,我是喜歡鳳凰山里的鳥的。
鳳凰山里的鳥,是不太怕人的。有時候,我一個人走在路上,忽然就會有一只鳥從不遠的地方飛來,或者就是從前面一株樹的枝梢間飛了下來,輕快地落在你面前的不遠處,停在石板路上,我看見它們,通常會停下來,站在那兒看著它們,它們走上幾步,走到路邊的草叢里,忽然像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做錯了什么一樣,又撲楞楞地飛走了。就像在春天的時候,我看見一只黃鶯停在尚未萌芽的海棠枝上,我和它對視著,我們相距最短的距離不到兩米,就那樣看了兩分多鐘,它才飛離我的視線,那是我和一只鳥在野外保持的最近距離。
鳳凰山的鳥兒很多,多數(shù)是我不認識的,可能是我認識的鳥兒本來就不多,也可能是鳳凰山里鳥的種類確實不少。前幾天,同事進山的時候,在路邊一株修剪成圓球形的紅葉石楠上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只幼年灰林鸮。小家伙露出圓圓的腦袋,棕灰的毛發(fā)蓬蓬的,兩只眼睛如漆,呆呆地看著大家,有一些慌張的樣子,卻呆萌得能讓人的心都化了。同事用一只紙箱將它救出來,將它放飛了。我看到同事拍的照片,看了許久,我也去同事發(fā)現(xiàn)那只灰林鸮的地方找過幾次,再也沒有見到那只灰林鸮了。那只來林鸮的家在附近哪一片樹木里,它還會回來嗎?當(dāng)它再次出現(xiàn)在我們的視線里時,會不會已經(jīng)在藍天之上翱翔了,恐怕那已是雄健的身影,不再有呆萌的姿態(tài)了。
中午,辦公室的窗戶開著,我靠在沙發(fā)上,在鳳凰山的一片鳥鳴聲里睡著了,又在一片鳥鳴聲里醒來。午間無夢,陣陣鳥鳴聲便是這個中午最清亮的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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