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2年03月18日
◎梁新會
“還不快向陽平公稱謝?！碧K道質(zhì)提醒道。蘇蕙這才明白這位頭戴漆紗籠冠，身著銀白寬袖長衫，豐神俊朗，氣度不凡的青年顯貴是陽平公苻融。她想起剛才在河邊沖撞他的情景，不由得羞紅了臉，趕緊上前一步稱謝。苻融早已認出了蘇蕙就是河邊放風箏的綠衣女子，心中大喜過望。他借此機會終于看清楚蘇蕙是個發(fā)髻高挽，略施脂粉，頭戴玉釵，楚楚動人，惹人喜歡的姑娘。再看她上穿交領(lǐng)淺綠襦裙，上襦及腰，白色報腰上束有綠色絲帶，越發(fā)顯得腰肢纖細，仿佛手可盈握。下裙為平紋織錦，飾有荷花圖案，行動起來，如風過荷舞，別有韻味。
“盈盈紅粉妝，纖纖出素手；楚楚水中仙，翩翩何所似？”苻融忍不住吟詩稱頌。眾人也在一旁交口稱贊。
蘇蕙嬌羞萬分，謝恩之后，坐于父親身旁，感覺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，不由得緊張起來，連頭也不敢抬起來。
“不知三姑娘都讀過哪些書籍？”陽平公苻融問道。蘇蕙抬眼一看，苻融目光熱切，不免羞澀，又急忙低下了頭。
“小女不才，見識淺陋，只讀過《母訓(xùn)》《女訓(xùn)》之類的閨閣書冊。”父親替蘇蕙答道。
“縣令大人過謙了，三姑娘才華橫溢，世人皆知。我出一謎語不知三姑娘可能猜出否？”陽平公苻融盯著蘇蕙問道。蘇蕙只好點了點頭，準備迎戰(zhàn)。
“客來東方，歌謳且行。不從門入，逾我垣墻。游戲中庭，上入殿堂。擊之拍拍，死者攘攘。格斗而死，主人被創(chuàng)?！标柶焦奕诳粗K蕙，一字一句，緩緩道來。
“長啄細身，晝匿夜行。嗜肉惡煙，常所拍門?！碧K蕙知道陽平公苻融的的眼睛一直就沒有離開過自己，索性大大方方地以東方朔的詩答出了謎底。
座中學(xué)識淵博者聽了，不覺點頭頷首以示嘉許。才疏學(xué)淺者不明就里，一臉茫然，似乎還在期待著蘇蕙回答。一經(jīng)旁人的小聲提醒，那幾個呆頭呆腦的讀書人才回過味來，喃喃自語：蚊子。妙也！今日我等為此雅集燃艾驅(qū)蚊，陽平公觸景生情，這謎面出得妙，蘇蕙小姐以詩作答，更是出人意料。二位學(xué)問淵博，真是珠聯(lián)璧合，天下無雙呀！
“三姑娘博覽群書，果然是天資過人。我出一句：翠衣紅芍藥眼見猶憐，請姑娘對下句?！标柶焦奕谡f完，期待地看著蘇蕙。
“烏發(fā)白玉簪手到擒來?！碧K蕙不暇思索道。
“三姑娘才思敏捷，令人稱奇。今日乃上巳節(jié)，請三姑娘和各位以芍藥為題作詩一首，響鼓三聲為限。”陽平公苻融的話音一落，大家的目光齊刷刷指向了蘇蕙面前的芍藥。
仆從們點燃了香，準備好了筆墨紙硯。陽平公苻融宣布：“賽詩會開始，請諸位作詩?！?/span>
“咚”。
“咚咕隆咚”。
“咚咕隆咚嗆”。
鼓聲剛落，蘇蕙便提筆揮毫寫道：“杜水沐春光，臨風君恩至。鳳蝶翩躚舞，花意兩相知?！逼渌e客見狀，自愧不如，只好胡亂湊合了幾句交差。
有人借機進言說：“昔日王羲之曲水流觴，嬉戲作詩，有十一人各成詩兩篇，十五人各成詩一篇，十六人作不出詩，各罰酒三觥。王羲之將大家的詩集起來，用蠶繭紙，鼠須筆揮毫作序，乘興而書，寫下了舉世聞名的《蘭亭集序》，被后人譽為‘天下第一行書，’王羲之也因之被人尊為‘書圣。’而《蘭亭集序》也被稱為‘禊帖’。今日盛會，得詩六十余首，不如仿效先賢，結(jié)集成冊，請陽平公題跋存念。”
“若能如此，真是千古流芳之舉呀！”眾人稱贊道。苻融點頭應(yīng)允。
這次賽詩會，蘇蕙又艷驚四座，技壓群儒。那些自詡有子建之才者，見蘇蕙文思敏捷，出口成章，個個瞠目結(jié)舌，自嘆弗如。不比不知道，蘇道質(zhì)也沒有料到女兒才情如此之高，在陽平公面前給蘇家爭得了榮光，他樂得合不攏嘴。陽平公苻融對蘇蕙大加贊賞，當場就封她為賽詩會的女狀元。蘇道質(zhì)只怕人多眼雜，生出什么差錯，賽詩會一結(jié)束，就叫人護送三女兒回府安歇。
晚上，蘇道質(zhì)又委婉地說起了姚家父子托人求婚一事，蘇惠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絕了。蘇道質(zhì)和夫人勸說了半天，蘇蕙仍不松口。蘇道質(zhì)無可奈何，只好連夜回了陳留任所。
沒想到，過了幾日，蘇道質(zhì)竟然接了一道圣旨。
原來蘇蕙那日在賽詩會上嶄露頭角，引起了陽平公苻融的注意。苻融回宮后在王兄苻堅面前不停地夸獎蘇蕙，苻堅聽說國內(nèi)出現(xiàn)了一個大才女，贊其父母教導(dǎo)有方，又聽說蘇道質(zhì)治理陳留政績突出，便下旨擢升其為秦州刺史。
苻融似乎并不滿意這些，他依然津津有味地向王兄訴說著第一次看見蘇蕙的情景。苻堅不傻，便說：“難得有女子能入賢弟的法眼，為兄將這女子許配與你，如何？”
“王兄一言為定，不可反悔。”苻融喜出望外道。
“這有何難。”苻堅丟給黃公公一個眼色，黃公公心領(lǐng)神會地退了出去。
事情來得太突然，蘇道質(zhì)有些慌亂，趕忙將黃公公迎進大廳。誰知，傳完圣旨，黃公公又拐彎抹角地暗示道：“陽平公自從那天見識了蘇蕙的才華，對蘇蕙姑娘十分愛慕，不知三姑娘意下如何？”蘇道質(zhì)這才明白了黃公公的來意，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，便說：“鄉(xiāng)野女子，粗通文墨，承蒙陽平公錯愛，小臣感激不盡。只是公公有所不知，我那三女兒從小驕縱，凡事都要自作主張，讓黃公公見笑了?！?/span>
“無妨。這里有上巳節(jié)賽詩的詩集一冊，稀世明珠一顆，燕子紙鳶一個，外加陽平公親筆所修一封書信，請三姑娘斟酌?！秉S公公笑呵呵地說道。
“下官謝過公公?！碧K道質(zhì)彎著腰，恭恭敬敬地接過禮物。
“蘇刺史，將來飛黃騰達了，可別忘了請在下喝喜酒！”黃公公得意洋洋地說完，不待蘇道質(zhì)回話，就背著手，邁著八字步走了。身后的一大群隨從眨眼間消失得一干二凈。
苻融何許人物也！那可是當朝圣上苻堅的嫡親兄弟，這親事結(jié)不結(jié)？
苻堅貴為天王，苻融乃朝中重臣，他們一旦開口求婚，豈有不答應(yīng)之理？
可是，姚興與苻融都是外族，三姑娘不答應(yīng)了怎么辦？
這孩子心性太強，誓死不嫁異族之人，說來話長。
一切都得等回家問過三姑娘了，再做定奪。
東海王
苻堅登上王位，一統(tǒng)天下，頗為傳奇。
話說西晉末年，朝廷昏庸，天下大亂，北方各少數(shù)民族的上層分子乘機起兵作亂，互相爭戰(zhàn)吞并，先后建立了各自的國家。擁有關(guān)隴之地的氐人貴族苻洪在公元350年稱秦王，后傳位于子苻健。354年，晉桓溫北伐，擊敗苻健，駐軍灞上?；笢赝俗叽文?，公元355年（永和十一年），苻健駕崩，子苻生繼位。苻生只有一只眼睛，殘忍兇暴，視殺人為兒戲。即位不久，上至后妃公卿，下至仆隸侍衛(wèi)，已被殺死五百余人。“群臣得保一日，如度十年”。苻生昏庸殘暴勝過石虎，趙的覆轍就在眼前，舉國上下人心惶惶，不可終日。苻堅和國內(nèi)有識之士更是憂心如焚，一直謀劃著除掉苻生，早立明君。但因害怕背上弒君謀反之名，遲遲不肯起兵。
苻堅是苻健之侄，苻生的堂兄弟，人稱東海王，小苻生三歲，字永固，一名文玉。與其弟苻融相比較，他生得身材高大，狀若鐵塔，小眼闊嘴，長相實在不敢恭維，但天生有一股男兒氣概，使人不敢小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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