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23年06月12日
◎韓曉紅
格蘇,一個與脖頸與陰山有關(guān)的名字,就這樣撲入我的情懷,假如我的相思真的要成為一粒一粒的紅豆,那么,我敢這樣斷定,我的格蘇之行,無疑就是種下了永恒的相思之樹。
格蘇,村名,藏語意為山形如頸且背陰,位于形如人頸的陰山。
我是踩著積雪走進(jìn)格蘇村的。不知道為什么村里的牧民要選擇這個背陰的場地居住。然而,當(dāng)我真正走進(jìn)格蘇村的時候,我的想法不僅有了答案,就連我自己都被眼前出現(xiàn)的重重疊疊的植物、線條、陽光和軌跡所俘虜,難以忘懷的愛心在迅速堆積。
格蘇,一個與脖頸與陰山有關(guān)的名字,就這樣撲入我的情懷,假如我的相思真的要成為一粒一粒的紅豆,那么,我敢這樣斷定,我的格蘇之行,無疑就是種下了永恒的相思之樹。高原畢竟就是高原,有些令人納悶的陰山,容易令人想到寒冷,想到?jīng)]有陽光。
其實(shí)不然,格蘇村難得沒有陽光,村長這樣對我們說。
在村長的引領(lǐng)下我們走進(jìn)了格蘇村,走進(jìn)了一個純樸而美麗的高原村莊。
很奇怪,我感到格蘇村竟然依靠著一個神奇的符號,這就是六字真言的第一個藏文字母。這是需要怎樣的慧眼才能選定的居所!
我在內(nèi)心感悟著格蘇人是怎樣一邊吟誦六字真言,一邊將祈禱化作現(xiàn)實(shí)的生活,這樣的眼光與選擇已經(jīng)遠(yuǎn)遠(yuǎn)不是信仰二字就能詮釋清楚的。
萬物有靈,這樣的崇敬與追索境界,把一個深邃而博大的意識境界推送到了極致。把人的生存方式與價值與自然相融相匯,這,無疑是格蘇人生活于此的精神氣質(zhì)與虔誠情懷。
我在心里涌起一個真實(shí)而虔誠的命題,這就是人與自然。那些拼命掠奪于大自然的人們在這個命題里顯得如此渺小與猥瑣。
我和同伴們在格蘇人的帳篷里盤腿而坐,所有的疑慮都消逝殆盡,擁有的是格蘇人樸素而甜蜜的微笑、熱情與真摯。格蘇人像耍魔術(shù)般地在繪制著大自然圖案的藏桌上擺放著豐富的食品:風(fēng)干牛肉、人參果餅,還有許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油炸食品。
格蘇人別致而熱情的待客習(xí)俗,賦予我們這些外來人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園。這樣的氛圍簡直就是人生的制高點(diǎn),原本疑惑的命題就這樣活脫脫地化為灰燼,內(nèi)心情不自禁地放浪出感激的熱情,自然也為自己的格蘇之行深感自豪與榮幸。
格蘇人能歌善舞,他們唱著豪放的迎客歌謠,我分不清這樣極富穿透力的旋律究竟歸于何種風(fēng)格,高亢時簡直就是天籟般的山歌,帶給聽覺豪放、粗獷、博大的世界;清麗時則是一潭碧水,微風(fēng)輕拂,裊裊輕盈,直撲胸懷,那音律竟然柔和成羽毛拂拭的熨貼,逼著眼淚奪眶而出,這儼然就是另一種天籟之音。
一種崇敬之情蜿蜒而至,一種柔情萬般的情愫纏綿而至,一種高亢之強(qiáng)勁穿透力錐心而至。
不僅如此,格蘇人一邊歌唱,一邊用節(jié)奏感極強(qiáng)的舞姿震撼我的心境與情懷。那長袖忽而柔曲輕柔,與柔情萬般的音律融為一體;那長袖忽而飄逸如飛,竟然挺立如柱,劃出道道挺直的脊梁般的豐姿。
這是怎樣的藝術(shù)?我不知道藝術(shù)家眼中的藝術(shù)會高出多少?生活、生存、生命,這些被哲學(xué)家們詮釋得眼花繚亂的術(shù)語,這些被功利者們拼搶得汗流浹背的術(shù)語,此時,我竟然無語,竟然沉浸其中,欲望與貪婪就這樣成為懺悔的軌跡,而內(nèi)心的感奮就這樣化作道道淚痕。
一對少男少女翩翩起舞,帳篷里霎時陷入沉靜,我猛地脫口而出,我愛,格蘇,我不知道怎樣描述親吻你的心情,我不知道應(yīng)該怎樣描述你的日落黃昏,無奈之下,我只能把眼前的一切都?xì)w于一個夢境,一個令我畢生不忘的夢境。
格蘇,我在你的情懷里找到了格薩爾王的英魂。
我在格蘇人的歌舞中想起了故鄉(xiāng),想起了年邁的母親,想起了一個永恒的關(guān)于人、生命與自然的永恒話題。
我忽然在格蘇人的歌舞世界里想起了書法:那節(jié)奏感極強(qiáng)的旋律儼然就是輕盈流暢的草書,那柔情萬種的旋律儼然就是簡潔明了的行書。然而格蘇人的歌舞又豈止如此!
帳篷里響起了我摯愛的《倉央嘉措情歌》,一對戀人相向緩步,在如泣如訴、如依如偎的愛情海洋里展示著相親相愛的情懷。
這是一幅愛的畫面,這是一篇詩的洗禮。
人海塵途,竟然與你相遇,遭遇如此美妙的愛情。旅途漫漫,逢見自己心儀愛人。駐足凝視,兩顆激情澎湃的愛心,于默思中陷入交融,于靜寂中享受甜蜜……
實(shí)在汗顏,今夜的文字竟然如此蒼白,仿佛隔河相望,陌生纏綿。
舞夜相伴,曾經(jīng)的柳絲依依,曾經(jīng)的靜月高懸,紛紛于《倉央嘉措情歌》的情焰中冉冉升起,兩顆愛心,纏纏綿綿……
今夜,我失眠了,是格蘇老人的真誠微笑與慈祥?還是格蘇孩子的天真無邪?是格蘇男人的豪放?還是格蘇女人的窈窕?沒有繁華的人寰,沒有喧囂的爭斗,沒有變異基因的侵?jǐn)_,沒有聲嘶竭力地絕望。
當(dāng)晨曦來臨,我走出帳篷,走進(jìn)格蘇人清潤淡雅的早晨。假如人生不是虛幻的夢影,那么,格蘇的早晨便是一首清麗的詩章;假如人世間只有愛的身影,那么,格蘇的晨光便是一曲詮釋生命的交響樂章;假如人生就是一次旅行,那么,格蘇清晨的寧靜便是旅行途中的一次相遇:纏綿悱惻,難以釋懷。
陣陣鳥鳴,驚破了格蘇早晨的寧靜,我儼然走進(jìn)了一幅靚麗的畫面:畫師吳道子竟然在格蘇平坦的靜謐中畫了幾棵樹,這些樹竟然在沉靜廣袤的草地里站立成一汪雄壯與氣勢,樹冠高聳,枝葉繁茂,晨風(fēng)輕拂,陽光朗照,樹的斜枝旁逸,揪心般的顫動。最令人注目的便是樹干,挺直盎然,微漏痕跡的皺紋,把歲月的囑托記錄下來。熱鬧的是陽光照耀下的樹葉,迎風(fēng)翻卷,樹葉的正反兩面爭相享受陽光的沐浴。陽光不失時機(jī)地從樹枝、樹葉的縫隙中穿出,在地上點(diǎn)染出一幅靈動的影像。
不知道是怎樣的畫師,把格蘇的晨景畫得如此豐富多姿。我想畫師擁有怎樣的內(nèi)心情懷,在格蘇繪制出如此妖嬈多嬌的畫卷。
回首,又看到了那個碩大高峻的六字真言的第一個藏文字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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