甘孜日報 2017年08月22日
■路來森
颼颼風(fēng)冷荻花秋。
荻花開了的時候,風(fēng)冷了,秋深了。
秋日漸深,天,就愈加涼了;水,也便愈加涼了。變涼了的水,才叫秋水啊;流淌著秋水的那條河,就不妨叫秋河了。
喜歡“秋河”二字,處處都感覺到一份涼:秋的涼、水的涼、河的涼,掠過水面的風(fēng)的涼;甚至于,連蟲鳴的聲音都是涼的。我撫摸自己的身體,身體也是涼的;只是涼而不冷,涼是一種爽,秋日的清爽。
涼颼颼,涼透透,涼爽爽,這才叫“天涼好個秋”啊。
河里,該有荻,有葦;荻,是荻子;葦,是蘆葦。
荻與葦,莖稈相似,枝葉相近;但荻是實心,葦是空心;最重要的是,荻花初生為淡紫色,在開放的過程中,慢慢變白;而葦花,則是一開便白,一白到底,最終在“白顏白發(fā)”中老去。
初放的淡紫色荻花,叫人喜歡;荻花上,能看到了秋日的斜陽。
有人說:“秋江蘆雪,得斜陽更佳?!辈⑵?,譽為“秋日勝景”。
其實,又何止于“秋江”?“秋河”,豈不更好?畢竟“江”少“河”多,“秋河”更具有普遍意義。
“秋河、蘆雪、斜陽”,確然好風(fēng)景。不過還是不夠生動,風(fēng)景里得有人;有人的風(fēng)景,才是人世間最美的風(fēng)景。
比如,一座樓,一位倚樓人。站在樓上,能看到河里的風(fēng)景——河水、蘆花、斜陽,還有晚間的明月。
“明月斜侵獨倚樓”。是一位有懷古情緒的人,或者干脆就是一位“佳人”。明月已斜,夜色已深,她仍然在倚樓而望,她在望誰?她在想誰?夜不成寐,曾有過幾多這樣的秋夜?等老了時光,憔悴了佳人。
回首望望,唐詩宋詞里,有一串串,這樣的“獨倚樓”的佳人;倚出一份婉約,倚出一份幽悄,倚出一腔哀怨和思念;最終,成為一種文化的符號,成為一道文化的風(fēng)景。
李清照,一位奇女子。可就是這位“奇女子”,卻有著“頑固”的忠君思想。
北宋滅亡,他隨丈夫,也是隨宋室皇族,流寓江南。江南,土軟水嫩,吳語儂甜;但江南,似乎不是李清照的“福地”,先是丈夫趙明誠不幸去世,跟著是再婚被騙;終于,李清照病倒了。
宋高宗紹興二年(1132年)的某一天,李清照大病初愈,獨居小樓;她在樓上,床頭讀書,門前看景;晚間,則“臥看殘月上窗紗”,看著半塊殘月,緩緩地爬上她的樓頭綺窗;夜好靜,人好靜……
我相信,那一刻,她也一定看到了“殘月”里的那條河一一一條破碎的“河”。那是故鄉(xiāng)青州的那條彌水河?那是濟(jì)南大明湖的那條湖水河?
不管是彌水河,還是湖水河,都有蘆葦,都有斜陽,蘆雪斜陽下,李清照確然是蕩過舟的……
如今思之:好一番想念,好一番心酸,好一番凄楚。李清照小樓一望,千載悠悠,把自己凝鑄成了一道歷史文化的最美的風(fēng)景。
這幾日,秋日正好。
我于黃昏,天天沿丹河散布。丹河里,有荻,有葦;荻花正白,葦花正白;斜陽燦燦,秋河涼涼。我走在風(fēng)景里,風(fēng)景彌漫在我心里。
我心里:風(fēng)景綻放,史河流淌;伊人婉約,在眼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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